610233

7.

录节目集训的日子比想象中来的更猛烈一点。

打从住进宿舍，空气里就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火药味儿，一百个练习生，谁都不怎么服谁。 坤音四人组心知肚明，论实力，四个人不是最拔尖的，论外貌，也不是最讨喜的。四个人心照不宣，都带着几分忐忑，刚开始和旁的人也没那么熟络。走之前秦阿姨跟他们说不用担心，自有后招，谁也不清楚有什么后招，但现阶段看来只能全力以赴。

肆意传染了整个楼的流感放到本来身体就不好的李振洋，剩下三个人也是自顾不暇，谁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被淘汰，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

这种日子岳明辉习惯起来比别人快一些，很容易让人想到大学生活，那些在24小时不熄灯的图书馆啃着一本又一本的书和一摞又一摞的文献，那些矫情的笑面虎一样的队友和永远没有人知道正确方向的小组作业，日历上连环炮一样的死线日期。大概是一样的痛苦吧，但似乎又不一样，因为有卜凡在，有木子洋和灵超，这总归是好的。

然而时间一久，再怎么心思深沉，也不过是一些青春年少的小孩，被封闭在巴掌大小的地方，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男生的友谊是很容易建立的，而随和的坤音四人组混的都还不错。比如热爱打篮球的岳明辉同学。大概是因为年轻超过了这帮小朋友不少，岳明辉大多数时候跟他们在一起都不太说话，温温柔柔的，也不像在坤音的时候混不吝的样子，倒是获得了很多小朋友的爱戴。

这本来是件不错的事情，然而不开心的是卜凡，他自然心知肚明岳老师对于年纪小的男孩子总是格外照顾的，但是，谁还不是小可爱呢。个子长得大咋啦，个子大就不是小可爱了？卜凡凡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找他哥去闹。岳明辉此人，看似严肃，其实特别护犊子。自己的大狗表示吃醋了不开心，作为主人必须要宠爱一番。上节目也由着他来，说让背就背着，说让抱就抱着，还跟那些小球友们不怎么来往了，除非必要绝对没有身体接触，争当二十四孝好对象。

原本是可以一直腻在一起的，但岳明辉最近发现，卜凡不太对劲。

第一期节目的表现出人意料的好，也不知道怎么了，四人的票数甚至都超过了一些大公司来的练习生，卜凡凭借着无法忽视的身高和反差萌杀出重围，直接进入了前九。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岳明辉就是觉得卜凡哪里不对。仔细想来，原本又宅又粘人的大狼狗，经常性的不在宿舍，问说去了哪里，说是交流学习，跟人学RAP，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不同人的信息素，有的是别的Alpha，更有甚者还有Omega。岳明辉虽说见过很多，但总也不想把卜凡往那些地方想。成年人的尊严也让他没办法不要脸皮地去问卜凡到底怎么回事，只能把担忧和怀疑的种子放在心里，任由它发酵长大，用无休止的练习麻痹自己，不去多想。

但岳明辉高估了自己，当他看见隔壁宿舍那个长的很美很耀眼的Omega，乖巧的窝在卜凡怀里撒娇，揽着卜凡的手臂十指相扣，身高差导致卜凡微微低头去看怀里的人，表情很温柔。

就好像那时候在看着自己。

他知道那个Omega叫周锐，性子软绵绵的，宿舍楼里很多血气方刚的半大小伙子都偷偷瞧过他，偏偏这还是一个没有主的Omega。岳明辉想到自己还曾经说过，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能得到这样的Omega，他一个Beta都有点心动。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卜凡那件被自己穿走的绿色外套上面的香味儿浓烈的令人都无法忽视，自己却还要装作不知道，自己骗自己。

岳明辉悄悄地从练习室里退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嘲的笑了一下，感觉自己年纪不小了，自以为成熟，却还是那么天真。原来真心不是能换来真心；原来就算是卜凡，也不过芸芸众生一子；原来就算是誓言再好听，也不是事实。

原来自己曾经以为自己找到的未来，却终究还是错付了。

也罢，就当是给曾经的自己所作所为的惩罚吧，老天也待自己不薄，让他相信了这么久，相信早在深渊之中的自己也能找到救赎，也是时候该收回去了。

大抵上是自己不配。岳明辉觉得心头有些空洞洞的，仿佛数九寒天钻出被窝之后被冷风灌顶，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震颤着发抖。

那天夜里谁也没有见到岳明辉，只有第二天白天宿舍角落的垃圾桶里满满的烟头。

自打那天白天起，岳明辉就变了，他再也没有拒绝过小球友们的邀请，有求必应，甚至把他的温柔无限制的扩大，辐射给周围所有人，温暖而自制。

再也没有人见他抽过烟，仿佛所有的烟都在那个夜晚抽干净了，了无影踪。